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郭璞这首游仙诗,虽以游仙为题,但

《游仙诗》京华游侠窟,山林隐遁栖。朱门何足荣,未若讬蓬菜。临源挹清波,陵岗掇丹荑。灵谿可潜盘,安事登云梯。漆园有傲吏,老氏有逸妻。进则保龙见,退为触蕃瓶。高蹈风尘外,长揖谢夷齐。

此诗虽以“游仙”为题,但所写仍为山林。作者郭璞,以《游仙诗》十四首名世。这是其中的第一首。

诗的开头四句,直接表明了作者不羡荣华富贵,一心归隐山林的愿望。京华,即京城,是与山林相对应的所在。京华是博取功名的游侠聚集的地方,山林则是隐士栖居的场所。两句并列,作者的取舍是很明确的。“朱门何足荣,未若话蓬莱。”朱门借指仕途富贵,蓬莱则指隐居之地。

值得注意的是,郭璞虽然提到蓬莱,但接下来却没有对这座海外仙山详加描述,他不象通常游仙诗的作者那样大写特写仙境的见闻、仙人的生活等,而将笔锋一转,描述起现实的隐者生活来:“临源挹清波,陵岗报丹荑。”丹荑,红色的芝草,据说服食可以延年。二句意谓隐者渴了斟饮清波,饥时服食灵芝。如果说这两句还不大看出仙人和隐者的区别,那么“灵瓣可潜盘,安事登云梯”两句就说得更清楚了。

灵黯为水名,李善《文选注》引庾仲雍《荆州记》:“犬城西九里有灵豁水。”又李善注郭璞《游仙诗》第二首“青溪千余仞”句,复引《荆州记》道:“临沮县有青溪山,山东有泉,泉侧有道士精舍,郭景纯(璞)尝作临沮县,故游仙诗嗟青溪之美。”

据此,则郭璞曾做过临沮(今湖北远安县附近)的地方官,其游仙诗或许就写于此时。而诗中所写,并非假托;其所谓游仙,原是隐居生活的真实写照。潜盘,谓隐居盘桓;云梯,指登天成仙。这两句明确否定了升天成仙,表明自己的选择是隐居山林。

“漆园”四句,作者通过用典,进一步阐明了自己的志向。

漆园傲吏指庄子,庄子曾为漆园吏,拒绝了楚威王聘以为相的请求;老氏则指古代隐士老莱子,《列女传》记老莱子答应楚王出来做官,而老莱子之妻则不愿随老莱子出仕,于是老莱子也就与其妻一起归隐。逸妻,隐逸之妻。郭璞曾有《客傲》一文,其中写道:“若乃庄周偃蹇于漆园,老莱婆娑于林窟……吾不能几韵于数贤,故寂然玩此员策与智骨。”意思正与此诗相同。

“进则保龙见,退为触蕃抵”用《易经》语,说明出任虽可受君王重用,但要想再抽身退隐就不容易了。“触蕃瓶”,角被篱笆卡住的羊,比喻进退两难。所以,诗人最后写道:“高蹈风尘外,长揖谢夷齐。”夷齐指不愿为君王而隐居首阳山的伯夷、叔齐,这是说自己的归隐还要在伯夷、叔齐之上,完全超脱于尘世之外。

魏晋之际,游仙是诗人写作较多的题材之一,但传统的游仙诗,多写仙境、仙人生活,以及访仙求药一类,而郭璞之作,则明确等游仙同隐逸,将想象中的仙境拉回到现实的山林中来,并借以表明自己不慕仕途,以归隐山林为乐的人生抉择。

这样,游仙诗就出现了一种转向山水的趋势,尽管郭璞之作并没有多少刻划描状山水景物的句子,但此种观念的转变,与左思之《招隐诗》却是一致的。无怪钟嵘会认为郭璞之作“词多慷慨,乖远玄宗,……乃是坎糜咏怀,非列仙之趣也”。

而事实上,从郭璞开始,求仙与隐逸便趋于结合,游仙诗和山水诗也就很难再作严格区分了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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